温泉

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…

睁开眼睛,梦里的感觉还清晰可辨,眼前反而觉得不真实。

“做恶梦了?”Carl在通讯频道问道。

“嗯,我梦到一只沉默的电子羊。”

零号的声音忽然插进来:“你明明根本不需要睡觉。”

“但我需要做梦。”我说,“我需要做梦和哭泣。”

“呿,少恶心,跟三叶虫说去。”

“船长,”Carl接着说,“到舰桥来吧,前面要到迭泽星了,我们商量着上去泡个温泉。”

迭泽星有定居智慧生物,幼年是长着布满叶片触枝的绿色小人儿,怎么说呢,一种触手系植物,枝条很柔韧,有点像以前地球的藤蔓植物,成年后会融入集体意识,变成蓝绿色光谱段的纯能体。

走在路上看到流动的蓝绿色集体意识溶剂边,一群年轻人围着一块巨石坐着,一个枝条向我们招手,我也招了招手,他做手势叫我们过去,于是就过去看看。能量意识之溪上驾着被腐蚀的石头桥,嘻嘻哈哈说了几句,他们拿出当地食物给我们,一种很好喝的草汁。临走招手告别,也跟他们的宠物,一种像松果一样的小东西招手,小家伙吓了一跳,使劲往后躲,他们都笑得,那啥,花枝乱颤的。

池子里不少人,有藤蔓也有青苔,还有一些能量团。脚下的碎石有点垫脚又烫,一位好心的藤蔓挪了挪,露出一小块他盘踞的平整石头叫我过去坐。一会儿船员们都来了,各自找地方坐了,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天空也是蓝绿色的,透明度非常高,还有一种带着白色伞状翼的当地的鸟时不时飞过。

又进来两个年轻藤蔓,看那样子似乎快要成年了,枝条上还开了点小花,一进来就盯着我们看,大概身形比较奇特吧。其实他们的文明比人类早,航行技术也远比太阳系帝国发达,什么生命体没见过啊。不过虽说现下是联邦边疆的友好邦交文明,毕竟少有另一边人来这边,可能确实比较少见吧。何况他们一直是个提倡隐居灵修,静待沉思的冥想种族,这些年的确鲜有人迹。

注视着头顶的天空胡思乱想,泡的太舒服以至于晕晕乎乎的,再看看周围的船员们,也都歪七扭八像是要睡着了的样子。

“喂,你们小心点,觉得晕就起来吹吹风休息一会儿。”我自己都觉得我声音有点小,他们好像根本没听到的样子。这情况有点不对啊,我心里忽然有点不妙的感觉,四肢都软绵绵地提不起劲来,好像很疲惫,又好像很舒适不愿意动。

迷迷糊糊中感到有触枝缠上了我的脚踝,慢慢摩擦着向腿伸展,看到是那两个后进来的年轻藤蔓。感觉到有能量场在皮肤上渗透,表皮有几个电位甚至翻转了。妈的,我大脑一下子清醒了,虽然四肢还是很无力,但伸手去拉开那些触枝起码可以。我拉开那藤蔓的触枝,结果那藤蔓居然把我的手拉向她们,引着我接触她们表皮能量场。我惊讶地瞪了一眼,看到其中一个的不知该说表情还是姿势透露出的信息,居然明显是“何不来一发”的意思。我擦,这是想干啥,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神马的,你们才多大点屁孩子,想让姐姐插你们吗,你们迭泽星人不是单性繁殖的吗。

哗啦一声,我站了起来。

梦中的场景太真实了,睁开眼睛缓了好一阵才辨认出自己坐起在床上。

身边的人翻了个身,眯着眼睛看了看我:“做恶梦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没关系,接着睡吧,你不是很喜欢噩梦么。”

“是,噩梦比较有意思。”

“先睡吧,早上再讲给我梦到了什么。”

我梦到夏季的每一场雨,每一道闪电划过天际,每一颗雨后闪烁的星星。我梦到永无止境的旅程,深邃无底的夜空,还有静谧的风暴。

坐了好一会儿,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岩石,一下,又一下,窗外的雨渐渐小了,淅淅沥沥,一阵风吹来,吹得我异常清醒。凭窗望去,深黑色的海面和浅黑色的天空,光线黯淡却变幻莫测,紧盯着摇晃的海面,会觉得自己也在晃动,好像在一条船上,而不是在这间石头小屋里。云层后面渐渐透出光亮来,看来天快亮了。

“怎么?睡不着了吗?”我感到熟悉的压强和温度拉住我的手。

我摇摇头复又躺下,很快被颈后有规律的呼吸催眠,直到闹铃电涌将我叫醒。

将零号停在同步轨道上乘穿梭艇下去的路上小小眯了一会儿,梦到一些古老的熟悉场景,好久都不会梦到那么久远的环境了,这会儿怎么会梦到,难道泡着温泉就应该怀旧吗。

很少全员一起下地,穿梭艇里一下子热闹了很多啊。

从舷窗望下去,一片郁郁葱葱,丘壑起伏,林麓幽深,空中看来树盖在缓缓波动。更有大片大片蓝绿色河流海洋,融入集体意识的迭泽人安然游弋其中,像神经突触一样闪着光传递信息,整个水系波光粼粼。靠近极轴的地方没什么绿色,露出赭色的地面,一片片深蓝色水池裸露在地面上,冒着热汽,便是闻名银河系的迭扎星温泉了。

真是好去处啊,比梦里的地方好多了。我摇了摇头,有点想把那种真实无聊的梦甩出脑袋。

“你们看这种景色,多像奇幻故事的环境,猜猜下面有没有龙。”我说。

“龙?这种生物在你生活的时代都已经灭亡好多年了。”三叶虫快速接到。

714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:“灭亡?我想船长说的不是恐龙吧,龙是虚构的动物,并没有真实存在过。”

“其实可以算是存在吧,”Carl沉吟片刻说到,“据我所知,各个不同文明的文献里,都有龙的影子出现,它已经借助很多文明而获得实体存在了。”

“说不定真的有龙,只是我们还没找到罢了,或许不是银河系的生物。”

“别扯了,你不会想去找龙吧。”零号在穿梭艇对讲机上说

“我们创造诸神的同时也创造了龙,因为我们需要它们,因为在我们内心深处,觉得没有龙存在的世界不知道我们居住其中。”我想起不知从哪看到的句子。

“是啊,”Jet说,“所以C舰长说龙已经存在在文明中了。”

“可它们毕竟不是实体。”714觉得不屑。

“等咱们到了银河系外,就可以慢慢验证有没有实体的龙了。”说实话,我还挺希望有的,“说不定还能救个公主什么的,我就只好舍身娶她了,唉。”

“没关系,船长,”三叶虫说,“救了公主的话,我愿意代替你去娶她。”

“嗯,真是我的好船员,太谢谢了,不过这么沉重的任务我怎么忍心叫你去承担,你们去完成我未尽的旅程就可以了。”

“船长,那我们走的时候行李要怎么分。”Jet说。

“唉,娶了公主,我会把她拐带上船的,大不了塞进冰箱里,冻一冻我们就可以分了。留在那里的荣华富贵算什么,我要深藏功与名,继续踏上未知的征程啊。”

“船长,我会为你写歌的!”

“很好,这才是我的船员。”

这时艇身一震,我们着陆了。

居然会在温泉里睡着了,这真有点邪门,还在梦里把之前着陆重演了一遍,虽然多了几句鬼扯是我本来想说没说的。明明看着星星从来不会睡着的,会不会最近太累了,还是因为跟我聊天的人都睡着了?

我拍拍杰特,他也一副很迷糊的样子,Carl也显然刚刚醒来,714更是叫都叫不醒,就连三叶虫也仰面浮在水面上,不知去了梦乡何处。

“做梦了吗?”

“嗯,我本来很少做梦的,不知为什么。”Carl也显出疑虑的神色。

我看向杰特,杰特也缓缓点了点头。

“看来是迭扎的什么把戏了,可惜这个地方来的人少,也没什么消息能提前了解一下。”这下回去得写个通告给联邦了,随意渗入其它智慧生命体的信息场绝对是犯法的,就算不犯法,也很没礼貌让老娘很不爽妈的。

“能量场共振?”杰特问。

“估计是,但是为什么要费心机让我们做奇怪的梦呢。”

“要说想告诉我们什么消息,又不太像。”Carl说,“我做的梦非常日常,一点特别的注意点都没有。”

“我也是。”杰特说着,我也点了点头。

“那是什么意思呢…”

“除非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?”Carl提醒道。

“对啊,一直睡觉做梦,我们就永远也别想走了。”我差点跳起来,“零号,零号!”

“鬼吼啥啊,你快死了吗?”听到零号的声音,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,“你那边有入侵的迹象吗?”

“啥?入侵?你受迫妄想吗,你的船穷得叮当响,有啥好入侵的。”

“那你看看我们下来的穿梭艇那边。”

“那边也好着呢,安安静静停着。”

没有动零号,那这到底是搞什么鬼。“总之你小心点,我们这边情况有点奇怪。”

“奇怪到你会丢掉小命吗,太好了!”

想要困住我们,又没有要什么东西的迹象,那这究竟是要干啥。我们船上确实也没啥值得这样费劲取得的东西,还是说有什么对我们没用对他们却有用的?“对了,除了精神的信息场共振,我这刚才有实体能场渗透,你们怎么样?”

“那倒没有,是什么样的渗透?”

“实体接触,我腿上胳膊上都有几个电位反转了。”我抬起胳膊,一指吓了一跳。

猛然惊醒,天边已经出了半个太阳。

一扭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醒了,正笑着看我。“醒了?晚上梦到什么?”

“很长很长的旅程。”

“那可真累。”他做了个鬼脸,“你是要再躺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起?我去做早餐了,来和我一起做吧。”

他起来穿衣服,清晨冷风吹得他汗毛立了起来,阳光照在身上,照着他的身形勾了一层金边。这是谁呢,明明很熟悉,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陌生,想不起名字,我是怎么了?我闭上眼睛,又猛地睁开,忘掉那些令人疲惫的梦吧,天气不是很好吗。

打开内院的门,房檐下卧着的猫伸了个懒腰,踱步进屋内蹭蹭我的腿,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。

拉着手一起刷牙,咧嘴冲着镜子做鬼脸,风吹来海的味道和草的味道,梦里的疲惫一扫而光,小宇捏了捏我的手,哦对了,这不是名字么,为什么忽然会忘记,我扭头看他,得到一个牙膏味的吻。

“不行,和我的薄荷味一样,我要水果味的你重新刷一遍。”

“大清早的就耍流氓吗。”他笑了笑,“快点洗哦,吃早饭的时候给我讲讲你的旅程。”

“我才懒得讲给你。”

“又不是我想听,是薛定谔想听。”薛定谔是我家猫,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猫名字,它也是只普普通通的猫,当然我们也和所有养猫的家庭一样普通地喜爱它。

早餐薛定谔和我们一起吃,它的是牛奶泡鱼形的猫粮饼干,大鱼大肉的留在上午吃。

“跟薛定谔一样,你的是牛奶泡小鱼饼干。”小宇伸手抢我面前的麦片。

“那是宵夜吃的好不,早餐要用威士忌泡才对。”

“不要忘了加冰。”

“我梦到我开着一架飞船去探险,我是船长,有好几个奇怪的船员,我们已经走到了银河系边缘。”

“嗯,真像是你做的梦啊。今天我们什么时候出海啊船长大人。”

“呿,少跟我贫,咱们这几天存粮很多又不需要打鱼,下午闲了出去转悠转悠游会儿得了。”

“得令,谨遵船长教诲。”小宇站起来立正,“那咱早上就拾掇拾掇咱菜园,把云群拉出去溜一圈。”这里的牧业养的是云,可以用来灌溉,也可以遮荫,还能蓄电,有的艺术家还会用来制作打击乐或者美丽的光线画。

正说着,隔壁战斗力??的张大妈在门前叫:“小宇,你们起了没,上次你们做的牧云机闪红灯了给我看看呗。”

“好,一会儿过去。”小宇跟我摊了摊手,“估计电力不足了,你这牧云机什么都好,就是寓意不行,你非要做个奥特曼形状,可不得成天到晚没电。”

“把太阳能电池板改改角度吧,是不是给云群遮住了,上点油,你去就行了,我在院子里干活儿。”

“再怎么说也是你做的啊,你不去叫我去。”

“你是我家外派技术员啊,再说,还不是你抢着答应下来了。”

“好吧好吧,不过咱们得一起出门。”

“牧云得咱们一起啊,和你一起出门我一个人又没办法。”

“不是,牧云之前先去下磨坊,他们青稞收了要磨,你给把风车的劲儿调大点。”

“明白了,你偷偷接下这活儿,是打算自己去的吧,果然男人都无法抵御磨坊主女儿么。”

“胡说什么啊。”小宇拿勺子敲了下我的头。

以我们睡着的频率来看,迭泽星的人真的跟我们耗上了,但他们根本没有露面也没有交谈,到底想怎么样也无迹可寻。

“你的表皮电位翻转不回来吗?他们到底做了什么。”Carl迷迷糊糊问。

“他们让我们做梦,但我的梦里生活太幸福安逸了,美好得无聊,甚至不像我做的梦,倒像是什么没发生的现实。”我认识梦里那个人,但是他早死了,没跟我一起生活过。

“我的也是。”714总算醒来了,抓着我的胳膊仔细看了看,“感觉很像种子。”

我表皮电位反转的地方起了几个红色的包,米粒状凸起,底下隐隐约约透出些绿色,确实有点像种子,哦不,相比起来更像是虫子产在树叶里的卵。

“妈逼这也太离谱了吧。他们不是单性繁殖么。”杰特也是又刚醒。

“是只有一性没错,但是需要三个个体混和遗传信息才能进行繁殖。”慢着,我忽然五味杂陈地想,那就是说刚才的能量场渗透,我是玩了一场3P?

“船长,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泡了迭泽妹子么?”三叶虫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,“太厉害了,我现在已经有灵感给你写一首歌了,名字就叫‘但我已经睡过迭泽人的妹子’好不好。哦对还没恭喜你怀孕了,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家长的…”

“死话痨,姐这会儿烦着呢少废话,再说就再也不把你关冰箱了。”

“船长,这下我们还不能赶紧回去了,得找找迭泽人问个清楚。”Carl说。

“嗯,我记得那俩藤蔓长啥样,估计没走远,去找她们。”可我真有点无力站起来,“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睁大眼睛,别再睡着了。”

“是的船长…”714已经又进入了梦乡。

“快,别睡。”我推推杰特,他也又睡着了,Carl正努力揉着眼睛,四周一篇寂静,太静了,所有一切都像是睡着了,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心跳,不对,还有我手臂两个腿上三个恶心的种子的活动。

不行,一定不能睡着,我已经试过关闭碳基感官,但没有用,这下我总算明白电脑即将休眠时的感受了,或者电池快没电的感觉,但我的电池明明满满的。

我挣扎着爬上岸,岸似乎会往后缩,明明离得很近我却用了仿佛永远那么久的时间爬上去,我迅速给自己的大脑编了一个10^-6秒一次的唤醒脉冲脚本,即使这样我也从未如此精神不济。

拉Carl上岸后我俩又把剩下的人都拉上岸躺着,岸上稍微凉一些,大概会比温泉容易清醒,果然摇了一会儿杰特就醒了,714和三叶虫这俩本来就迷糊的生物,唉,我就不指望了。

藤蔓们从温泉上岸后会滴水,久而久之它们走的地方形成了一条苔藓路,我们顺着苔藓往前走,很快就发现了那俩迭泽小姑娘。

“喂,你们等等。”其实不叫她们等我们也能追上,树藤能走多快嘛。

她们倒是很听话地停下看我们,哦,她们真方便不用转身就能看到,每根藤条上的叶子都是电磁波接收器官。看到我们,她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惊恐或愧疚的神情,反而好像十分欣喜。这就怪了,我当时的表情,应该挺可怕的吧。

我用我大概这辈子最惊恐的声音吼道:“这是什么!你们到底有何意图!”等了了半天她们没反应,我才羞愧地想起她们估计不能接受声音信号,于是用手抓住她们的藤条,把刚才的话怀着愤怒又想了一遍。

然后我收到了她们回答的信息,一边接收一边说给杰特和C听:“啊,这是我们的宝宝,母体终于可以有外来基因注入了,谢谢你!”

说了一遍后,我自己又反复把这句话咀嚼了十遍,同时一万头草泥马奔腾着飞驰过我的脑海,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办,只要微笑就足够了?

“这,这是啥意思!”我再次瞪视着她们在内心吼道。

“第一眼看到你,我就知道你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。”你哪只眼看出来的啊,挖掉吧亲,挖出来踩爆吧,还能听个响。

这时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姑娘传来了信息:“是这样的,我们的母体,你知道我们完成繁殖过程后都会归于母体意识,这意识虽然有三方基因杂交的可进化保障,但时间太久没有新基因注入了,所以我们用这种方法,希望用你的基因给母体带来新活力。”

你们的意思我懂的,不过,这尼玛是啥意思啊!冷静冷静:“种子发芽需要多久?”

“很快就可以了,你的能场边缘只是个实体依托,发芽后还要让它们回到土里。”

“那我们很快就可以走了对吧,就不用在用梦境困住我们了,让我的船员醒来吧。”

她们忽然沉默了,我感到两人在通讯,应该是在跟母体通讯。“你的船员可以走,但是你繁殖完毕后也会和我们一样归于母体。”

卧…卧槽,我顿时虎躯一震。

阳光太明媚,风太和煦,船随波浪摇摆太温柔,躲在船舱的阴凉里小憩简直是人生最惬意的事。

小宇坐在船头钓鱼,草帽的阴影落在他肩膀上。我蹑手蹑脚过去,从后面一把抱住,他吓了一跳,却又像早料到了一样抓住我的手臂向前一倒,两人一起掉进水里。

“又梦到你的飞船了吗,船长。”

“嗯,”我边游边说,“我梦到在一个星球泡温泉,结果居然怀孕了,那些外星人是三个个体单性繁殖的,你说好笑不。”

“你是不是想给我生个娃啊,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。”

“才没有,你想多了先生。”

“才没有,从今晚起不带了吧,要不,你要是急的话,现在也勉强可以的。”

“呸,滚开。”明明一切都这么好,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恐惧,好像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很多天,以后还会永无止尽地快乐生活下去,这种恐惧紧紧攥住我,简直不能呼吸。“小宇,告诉我你是真的。”

“真的什么?真的现在可以?真的啊!”

“不,你是真的,还是我的梦。”

“你还没醒吗?”

对了,我想起来了,小宇,他的名字叫小宇,我们本该在一起,可是他已经死了。“是啊,我但愿永远都不要醒来。”

“为什么,你爱那个飞船梦胜过活生生的我吗?”

“我希望不要醒,但我必须醒了,再见。”

小宇的笑容凝结了,他怔怔地看着我半天,最后吐出两个字:“再见。”

我向海底沉去,头顶的光亮越来越远,在风吹不到光也透不进的深海,只有冰冷和黑暗,那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。

这下我确信我彻底醒了,拿起小刀向着手臂戳去,藤曼双姝惊叫道:“别,你会死的。”

“那又怎么样,遗书我都已经写过好几封了,没啥要交待的了。”

“你想怎么样,我们可以商量,别拿自己的命赌。”稍活泼一点的迭泽人说。

稍沉稳一些的妹子接道:“你这样是行不通的,我们有几条路可以供你选择。”

“小姐,你们没见过赌徒吧。”我笑了,“你们还不了解你们想要的基因吧,我的基因里是这么写的:即使没有路,我也会在自己的妄想中前行。”

在迭泽星人挥舞着扭曲的藤条丛中,我狠狠戳了自己几刀,妈的,这激光小匕首还从来没有刺过自己呢。

终于在指挥台醒来,船员们歪七扭八地躺倒在舰桥内,屏幕上是迭泽星母体意识之海。

“我们不明白,你是怎么发现的?”

“先说说你们怎么这么接待远方的客人。”

“很抱歉,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来访者了,为了为这颗星球注入新的基因,我们不得不用梦境困住你们,你知道,我们的精神感应很少有人能走出来。”

“得了,我还没进去,也就没有那啥怀孕的事,怎么注入新基因。”

“哦,大名鼎鼎的L⑨,你不是很了解吗,我们的基因不是你们的实体生物性状遗传因子。”

“我明白了,是信息基因,meme。”那我们的基因可高等得很呐。

“对,我们为你们提供了理想的梦境以居住其中,你可以快乐地度过之后的生活,而我们可以得到你的信息,让整个母体重焕活力,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。”

“但这其实不是个公平交易,因为如果让我走的话,我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,但将我现在就注入,你们会损失很多。”

“这倒是个遗憾,但知道你的人都知道,你走的是单程的航行,不会再回来,我们也只好舍而求其次了。”

“那倒是,银河系可以为你们注入的生命体那么多,但能过来的人次,寥寥无几。”

“我们不明白的是,明明是连环梦境,一个与你现实紧密相符,另一个是你曾今设想而且可行性很高的活法,并且也与史实相符,一个扣一个,你怎么能出来。”

“哈哈哈,因为你们只知制造梦境,而我才是一个真正的,梦想家。”

“梦想家?”

“即使现实再美妙,即使前途困难重重,充满痛苦,我也会选择向未知前行。”

“我们不能理解,明明我们给你的梦都很逼真,又很美好。”

“就是因为太美好了,美好得无聊。”

“也许是这样的,谢谢你,我们还是有新信息收获的。你的船员,叫醒他们吧。现在你们可以下来泡温泉,既然你不愿意,我们也不会再勉强。”

“好,谢谢,也许以后的路途,有心情的话我会给你们写信。”

“那非常感谢,我们需要一切新信息。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,你是因为梦太无聊,而在梦里选择中断,自杀醒来吗。那如果是现实太无聊呢?”

“那就中断现实,在梦里醒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