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缘

这里就是银河边缘。

一道巨大的小行星群弥散在我们面前,这是被称为龙宫回廊的地方,一部分是天然的小行星带,一部分是人造天体,一些表面覆盖着冰冻的金属层,全都黯淡无光,这些就是分隔银河与外面世界的冰冻长城,沉默的炮台。这里离中心引力太远了,一个束缚十分微弱的地方–无论物理还是精神规范。

“64个越迁时后这里将有一场地下拍卖会。”我召集船员们,是时候大干一票跑出银河系了。

“人类仍然采用‘地下’这种词,真是个有意思的传统。”三叶虫插嘴说。

“非法拍卖,很多巧取豪夺的珍宝都会汇聚这里。就在那儿,那个环绕银河灯塔的巨型卫星船,那是个酒馆。”

“哦?就是那个银河尽头的酒馆?”JET饶有兴趣地问。

“还有哪个呢。”

“船长,你是想要去竞拍什么东西吗?”Carl问道。

“书?游戏?高达?”714显然也很感兴趣,立刻猜道,“都是船长感兴趣的东西。对了还可以看看有没好的射线枪加速圈。”

“不,先生们,我们是海盗,我们用抢的。”气氛一下子活跃了。

“哦哦,我们的目标是?”

“全部。”

“全部?”

“对,我要整艘船。”

“整个?”

“怎么,嫌多?怕了?”

“不,是兴奋啊。”我笑了。

那搜幢是一艘靠潮汐发电的飞船,用了一种独特的水轮发电机,可以跟船上生态系统紧密结合起来,我想要这艘船。另外我也想要个酒馆,冰箱翻来覆去那几样早都烦了好吗,总之这艘船,将要被我L⑨船长接管了。

随着拍卖会临近,这里拍卖频率的电磁通讯变得十分拥挤,所有竞拍者的量子远程穿态都锁定了会场,拍下的物品会直接传输过去,同时酒馆里的实况会通过即时全息图像加密传输到每一艘参与船上。听听这个吵吵嚷嚷的频道,可以听到很多臭名昭著的声音。也有一些船来到了现场,都是大佬们排出的跑腿苦力,来社交的,酒馆里变得十分热闹。

所以拍卖会刚刚开始,我就接入了公共广播:“我是L⑨,这艘船归我了。”

沉默,接着是…酒馆里一片笑声。混蛋,怎么都好,但是不要笑啊,看你们等会儿还笑得出来不,我飞速盘算着怎么把这些人渣轰上天同时不损坏船和珍宝。

“就用我刚弄来的那枚Hey Jude.”

“那个还没连接好。”

“手动连朱德的事交给我,你开始进入解锁发射程序就行。”我跑到弹药藏,“嘿,朱德,该用你来一发了。”

“如你所愿。”零号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。

“…嗯差不多好了,零号你…”

虽然其实没有空气,我还是感觉风嗖嗖从耳边呼啸而过,我的人生也在脑海中呼啸而过,仿佛唱着神马when johnny comes marching home之类的,吵死了,那么多人,那么多事,简直快把我逼疯了,真想叫它们通通都他妈给我闭嘴。

视线里零号疾速变成了一个小点,我迅速将指尖探针打开提高强度放在前进方向来调整气流。一个船长应该站着登上敌船,嗯,就当是踩着冲浪板好了,我扭头试图站起来。

结果我还是不那么英姿飒爽地踉跄几步跳上了甲板,朱德只在它的左舷开了个小口子,黑市的钱堆起来的大型舰艇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。

说真的,每个绅(hen)士(tai)都该至少骑一次导弹,就这样。

惊叫声咒骂声交织一片,夹杂着齐刷刷的拔枪声。

“等等!冷静,先生们,请注意船上的珍宝。”螃蟹老板急急叫道。

“妈的,明明门口都要求卸下武器了,拜托,连一个讲信誉的人都没有吗。”章鱼酒保的低声抱怨在剑拔弩张的肃静中跟演讲一样大声。

“哼,”我笑道,“信誉是什么,能吃吗。”

听到自己的话酒保也下了一跳,结结巴巴说:“吃…大家坐下,这里是吃饭喝酒的地方。”

“这艘船归我了。你,”我指指章鱼,“你可以继续留在船上,以后给我做事。”这是对厨子的慈悲,没办法,我喜欢触手系。我拍拍身上的爆炸碎屑,走进酒馆的门。

面对他们的一排枪口,反正我已经没有机会抢先了,不如帅一点好了。我把手伸向腰间的枪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所有人的呼吸都未知一紧,真好玩,哈哈,我把枪拔出来扔进了门口收枪的篮子。走到吧台前:“来杯双份斯杰奇金,加冰。”一种Tsuyu星上谷物发酵成的烈性酒,深蓝色,这颜色必须加冰才配。

“是的先生,哦不,小姐,哦不…”

“叫我L⑨船长。”

“是的船长。”

“很好,以后都这样叫我,你很懂事嘛。”

“操他妈的,耍什么酷!”一个娄罗终于忍不住,重重拿枪砸在桌子上。唉,我说啊,你们也该长点脑子吧,枪是怎么用的来着,有你这么用来拍桌子的吗,声音是大点没错。

“不要急嘛小哥,来来来,喝一杯。”我轻轻伸手,一把把他的脸按在了盘子里。看着这些人傻眼真好玩。

轰,没等他们反应过来,零号撞在了酒馆上。

接舷战!我的最爱,干起来吧sea dogs!

拔出腰边的激光小匕首,一脚踢开旁边把脸埋在汤里的,踩到吧台上大喝:“要命的都他妈赶紧滚!”有几个人拼命想作出凶神恶煞的表情,但没成功就被我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去当头一拳,剩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,JET的重机枪就扫射过来,融掉了半面墙。

“给我小心点,别把老娘的酒窖毁了!”我一面又放翻一只木鸡,一面冲着对讲器大喊。

“For Queen of Vodka!”Carl这个老古董就知道伏特加,不过老古董的枪法不愧是联邦练出来的,一爆一个准。

714带着两把光剑,就看他气势汹汹冲了出来,表情凶狠,嗯,很好,诶,等等,你往哪跑,喂,这也能迷路吗。

好吧,总之这是个好的开端,很快我们就可以拿下这艘船:“Carl, 去舰桥。”

“收到!”Carl跟着我一路横冲直撞跑向舰桥。

“轰!”这是什么,还有别的什么船也想分一杯羹?我往声音的方向看去,什么都看不到,怎么回事,只有酒馆船有一个缺口,缺口处什么都没有。怪就怪在真的是什么都没有,本该有的残片也一点看不到,甚至连阴影也看不到。怪了。

我又看看零号,我擦,冰箱在扔氮冰块,扔出来还带蒸汽效果,你当自己是投石机么,后勤人员high个什么劲。“等下,你先清路,我去看下零号。”我拨了下手上的跳跃器跳到冰箱旁边,狠狠踢了它一脚:“老娘的冰块你就随便乱扔,等会儿冰酒用啥。”冰箱晃了晃,很委屈地说:“等会儿开大功率制冷好吗。”

“唉,”旁边传来一声叹息,”都没什么有价值能卖钱的东西啊船长。”印钞机垂头丧气地说。

“没事,等会儿让你等船自己挑。”

“太好了,”印钞机一下子兴高采烈起来,“等等…啊——”

我立刻就满足了他的愿望,一炮将它轰上了敌船。心满意足跳回了Carl身边,趁着冲劲儿撞倒两个,太不经打了真不过瘾,我们十分顺利冲上舰桥。

太顺利了。

于是我就看到了奇怪的场景,先是Carl的半个脑袋消失了,我拿着枪的手臂伸出来却少了半只手,一个倒地的小娄罗只剩下半截。

“退后!”我赶紧叫Carl后撤,貌似我们遇到了高维空间碎块,但是这么大规模很少见啊,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头。

随手抓起螃蟹老板后撤到零号跟前,船上的人无论站着还是躺着的趴着的跪着的,都齐刷刷看着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缺口。

一艘黑船!

要不是零号就在我身后,我一定以为我穿越到了什么别的宇宙设定里,这画风的不一样好吗,为什么他们的船那么哥特啊,这些琐碎东西不会碎掉吗穿过维度边界的时候,感觉里面这就会走出什么飞翔的荷兰人啊。

走出来的不是荷兰人,什么都没有走出来。

妈的,我忍不了了,好奇心早晚得害死我,早死晚死都一样。我安顿Carl看着这边的局势自己跑了上去。

一片死寂,好像是经历什么大战,人都死绝了,连跟毛都没有…诶等等,好像有根毛。

有几个肩抗式等离子火箭炮,嗯不错,我找了找,用应该是船长室的窗帘把他们捆起来,把空间曲律跳跃器绑上面,传送回了零号。

就在我按下按钮的空档,忽然从角落窜出一个黑影扑了过来,我顺势一翻没被它按到,滚了一余米扭作一团,这家伙居然比我力量大,我只好拔出匕首向前一朔,趁他躲开的一闪间反扑过去,膝盖抵在他护甲上,噹地一声,我都感觉到震动从膝盖传到了耳膜,他又搬住我的腿一掀,我极力保持平衡将另一只腿踢上去,一个翻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,匕首抵在了他后脑勺上。一个space marine,我知道他们的命门。

他终于老老实实躺在地上。其实似乎已经伤得不清了,深绿色护甲,手臂上有暗天使的标记。

“Adeptus Astartes?”我问。

他没有说话,看着我。

“给我说话,”我扇了他一巴掌,这小子貌似从战场上幸存下来,随这幽灵船漂流至此,还没回过神来。你知道对付这种人怎么让他们回到现实,扇他们,“我是L⑨,一个船长,报上你的编号,Dark angel。”

他开始用一种奇怪的喉音说话,啥,唱黑金么,老娘也会,不过这会儿烦着呢不想听,于是我只好再给他一巴掌:“说通用语!”

“Zahariel,我是。”他好像还想说什么,我赶紧制止了他:“好了,这艘船被我征用了,包括你,捡起你的武器跟我来,soldier。”

他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傻兮兮呆在那里,真是的,这些没头的东西。我抛给他一条用DNA编码的记录了我和零号概况的记忆虫:“吃了它,可以帮你加速Larraman细胞释放,帮你愈合。”骗他的,这玩意是我和714新试验开发的东西,里面用DNA编码的信息藏了病毒进程,将“效忠于L⑨”这信条像思想钢印一样刻在了记忆虫的基因里。对于大多数生物的消化系统都没太大用途,只是为了好玩,让记忆虫效忠于我又没啥好处。但是这玩意忽然出现,让我想到了或许对于这种行走的武器格外有用,就等他们的生食器消化了记忆虫的DNA,把信息记录在自己身体里。

对我的好意表示感谢后,他吃了记忆虫,我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显出困惑的神情,嘛,我理解,信仰嘛,撼动起来都有点困惑。之后他站起来,扛起一支火箭炮,立正站好说:“Jawohl, Herr Kaleun.”

成功了,看着试验进行顺利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。

“我要外面那艘船,给我拿下它。”他很快出去开始了战斗,嗯,我对自己的灵光乍现十分满意,交给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了,让我看看还有没什么好东西。

幽灵,这船上只有过去的幽灵,带着所有逝去的不甘,徘徊不去。

对了,我想着,前面的银河系长城还挺不好走的,一堆乱七八糟的小行星和人造天体,如果把零号挂在这艘船上,或许可以走高维空间通道,直接穿过去,这么想着走进了轮机室。

引擎看起来也很哥特,我想,要不还是把这高维曲律燃料连同引擎一起接在零号上好了,相当于两个心脏,以后可以说零号是时间领主了。

我出去拿远程穿态沟通器准备把引擎送到我的轮机室,我操,一出来吓了一跳,我说拿下这艘船,没说摧毁啊混蛋,都打成渣渣了啊,狠狠踢了那个za啥啥啥一脚:“给我停下来蠢货!”,我的船啊,我的心在滴血。

“你给他瞎唬了些啥啊。”Carl一脸黑线过来问道,“一出来就一炮轰了酒馆,你的章鱼,喏,”他伸手指指,“可以吃了。”

一坨焦炭啊混蛋,谁要吃这种暗黑物质啊,暗黑天使果然意思是暗黑料理界的天使级一把好手吗。

唉,我带着个厨房出海的愿望又破灭了,好在水轮发电机搞到了,剩下的问题就是把它安在哪了。真不愿意承认没有那艘船的话,这种特殊配件顶多只能用来泡茶吧岂可修。还稍带了这么个玩意啊,我看看一脸疲惫坐在甲板上的哪啥黑天使,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耗装载量和食品吧,拜托了天使,能不能拔几只翅膀下来晚上我们吃烤翅?老娘心情真是糟透了。

还有拜托不要叫我神马Herr Kaleun好吗,姐才不吃你们职阶系统那一套。

Carl是这样为我作自我介绍的:“一个无所畏惧的混蛋。”好吧,我都一把年纪了,除了所谓浪漫,我还没去死图个什么呢。

回头望望在我们身后一闪,然后迅速黯淡下来的银河系,感觉那么遥远,明明才刚刚踏出它的边缘啊。该死,忘了发想好要发的“阳关一出三千里,从此萧郎是路人”和“孤身远引,到死不见”的无线电广播了。唉算了,反正我的萧郎早都死翘翘了,而且我也不是孤身,不过确实,死不回头了。

再见了,不是家的家园,我的归宿在未知的远方。